一只甜甜圈

（二十四）

屋内空气里的气流缓缓地移动，阳台上开着缝隙的窗户吹进来清冷的风，琉璃灯的灯光照着相隔几米远的两个人，迟瑞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，但是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。

罗勤耕感受到这人的目光，问：“你怎么……”他本来想问你怎么在这儿，话没问完就福灵心至地住了嘴，他走了三天，迟瑞又怎么可能不知道，他拎起手里从小镇买回来的东西，又问：“你要吃……”没问完，又住了嘴，这话也不太对，会让这人更生气吧？

“你先去看看浮生吧，他说刚才做梦梦到你了。”迟瑞看出了他在发难，本能的习惯的替他解围。

罗勤耕把东西放在餐桌上，走进卧室之前看了迟瑞一眼，那人目光没再跟他接触，略微低着头垂着眼睛，看着有点可怜。

罗勤耕坐在小孩儿的床边看他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，想不到罗浮生立刻睁开了眼睛，看到他就叫：“爸爸！”

罗勤耕坐在床上抱着他，听着小孩儿在埋怨他为什么不见了，迟叔叔都担心得睡不着，罗爸爸低着头趴在儿子脑袋上，安慰着道歉：“对不起啊浮生，都是爸爸不好，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

“那好吧，我原谅你了，但是你要去跟迟叔叔道歉的。”

“好。”

罗勤耕等着小孩儿睡着，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。脱下了外套，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握在手里，走出卧室。

在客厅站着的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，好像没动过一下，迟瑞听到动静抬起头，这才借着这边的光看到罗勤耕右侧脖颈上贴着一块纱布。

“你……”迟瑞想问他怎么回事，为什么出去一趟就受伤了？

“你先不要说，听我说吧……”罗勤耕打断他，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，道：“我们之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，一直都是你在走，这次换我来。”

屋里的气氛太适合说悄悄话了，迟瑞合上嘴巴，紧紧地看着罗勤耕眼睛里这不同以往的温柔。

“我不在这几天，发生什么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？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一声就走的，是当时事发突然，所以我才……不过都是我不好，以后不会了。”连罗浮生都知道让别人担心是不对的，要道歉，罗爸爸又怎么能找借口。

“其实，我一直很怕被人知道我有那么复杂的生长环境……”

罗勤耕觉得自己有点要胡言乱语的节奏，想和这人说的太多了，突然间理不出头绪了。

半晌，他才叫道：“迟瑞……”

“我从很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，从大学就知道，是我一直装作视而不见的，你没有说出来，我也有把握你不会说，我就当做不知道了，大二的时候我认识了安妮，当年的你和安妮，对我来说像两条分叉路口，我所有的过往认知都告诉我，我应该选更容易的那个，我怕我承担不了其他后果……”

“我想和安妮平静安稳的走完这一生，可是她离开了，她的离开把过去我不敢直面的所有都摊在我眼前了，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我心里有你喜欢你了，我不想承认，迈开那一步很难，我也觉得我们不可能的理由太多了，所以我躲了很久，但是也没能躲掉……”

“迟先生……”

“我的人生有过三次意外，一是我母亲杀了我父亲，二是夏安妮的死，还有一个是你……父母我没办法做选择，我曾经答应过安妮要与她相守一生，她走了之后我也想为她守住那个承诺，但是现在做不到了……我一直以来都因为顾及太多而拖累了你，这次回家我才发现我所顾及的害怕的其实并不能阻止我，是我想错了，不是你离不开我，一直是我离不开你……”

“所以，迟先生，你还愿意继续爱我吗？”

迟瑞眼睁睁地看着罗勤耕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，声音略微发着抖，迟瑞的嗓音也嗡嗡的说：“你过来。”

罗勤耕只想了一秒，就真的很听话地走了过去，在他两步之外的距离停住。

迟瑞伸手，又道：“手给我。”

罗勤耕的手刚刚放上去，迟瑞就突然发力把人拽到怀里，低声问：“脖子怎么回事？你把我的人给我弄坏了回来，你赔得起吗？”

“我没事儿，我不小心弄的……”

迟瑞几乎是咬着牙在他耳边说：“老子这两天急得半条命都快没了，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往外乱跑，你试试！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罗勤耕突然眼眶发热，收紧胳膊，抱住眼前的人。

迟瑞闻到他脖颈处贴着的纱布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，心里又酸又疼，不知是心疼这道伤口更多还是这个人，“你没有拖累我，我守着你是因为你是我爱的人，我爱你是因为我想爱着你。”

柔和的琉璃灯光给两个人做着背景，拉长的两个影子融合到一起。迟瑞看着这影子心想，其实我当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，也是因为在担心不可预设的后果，你所害怕的，我都经历过。

有人说，爱情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高智商对决，迟瑞觉得他的爱情不是这样，有的只是两个失去了智商的在玩躲猫猫的笨小孩。

迟瑞稍微放开他，看着他的眼睛：“你……刚刚，是在……跟我表白吗？”

罗勤耕眼见着他露出孩子气的目光，在这一刻倍感珍贵，便配合着说：“是啊，第一次表白，如果说得不好，希望迟先生见谅啊。”

“那倒不是……只是你一下子说太多了，我有点没记住了……”并不是，我只是想试试你还会说什么？

罗勤耕用手捧着他的脸，道：“我说我爱你，以朋友的身份，以男人的身份，以爱人的身份……你把这句记住就行了。”

罗勤耕温和的嗓音钻到迟瑞心里，沿着他的心脏脉络，让他身体里的每一个感官都找到了归处，这个人此刻他触手可及，心里痒痒的，一倾身便吻住这人……罗先生，我想吻你很久了，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到现在都没有变过。

罗勤耕吻了吻他就放开，摊开手掌抓着坠子的一端，晃在迟瑞眼前，“你喜欢这个吗？送给你的。”

迟瑞把东西拿过来，看了看是一个做工很精致的吊坠，琥珀色的玉石摸着很温润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
“给我爱人的见面礼。”罗勤耕答，又道：“这是我父亲那时候离开家之前留给我的，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了，当时我收在家里没能带出来，这趟回去发现居然还在。”

“这么重要的东西，还是你自己收着吧。”迟瑞把吊坠放回那人手里。

罗勤耕笑了笑，把项链绕过迟瑞的脖子，给他戴上，看到琥珀色玉石在他胸前，说：“你替我收着吧，反正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。”

迟瑞现在发现了，学霸说起情话来，也能把其他人秒成渣渣！

迟瑞抓着吊坠仔细地摸了摸，还没从这个礼物中缓过来，就听到罗勤耕说：“对了，我想搬家行吗？我搬你那里去行吗？”

“搬我那里？”

罗勤耕点点头：“我看得出来你在这儿不自在，其实我也是，我看你不自在我会难过，所以……你带我走吧。”

罗勤耕要搬来之前，迟瑞把自己的房子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一遍，还特意买了一束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提升格调，让自己的独居生活看起来不那么惨淡。

罗浮生第一次来他迟叔叔的家，小孩儿开心地到处跑到处跳着。罗勤耕在房子的各处都逛了逛，他发现这竟然也是他这些年第一次走进迟瑞的家，他看着这再精致的装潢都掩盖不住的冷清，厨房的橱柜里有一套还没有拆的碗具，上面一个大标签贴着XX公司年会礼品……看着就是一个在凑合过日子人的居住地，觉得有点心疼。

晚上，两个男人都陪着罗浮生睡觉，小家伙刚搬到新家，又有了新的独立房间，爸爸和迟叔叔还都在身边，兴奋地一直睡不着。

好不容易等他睡着，迟瑞看罗勤耕也有点累的样子，就把他领到自己的卧室，说：“你……先在我这屋睡吧，我去隔壁的……”

“嗯，好。”

“那……我回去了啊？”

罗勤耕点点头，看着他慢悠悠地走向门口，脚步那么虚，一直到门口才见那个人停住，罗勤耕也忍不住笑了笑，然后就在那人转过身要说话的时候，罗勤耕伸手将他拽过来，带着他一起往后倒在床上。

迟瑞的亲吻没一点犹豫地贴过来，带着贪婪的意味，罗勤耕也细细地回应着，迟瑞的手抚在罗勤耕的腰间，夜晚是凉的，但亲吻是热的，罗勤耕很明显就感觉到有东西硌在自己腿上，他轻轻咬了一下迟瑞的上唇，不太好意思地推推他。

身上的那位很明显就更尴尬，迟瑞一低头就看到身下的人眨着亮亮的眼睛看着他，深夜的床是个很暧昧的地方，罗勤耕的脸在这种暧昧的近距离之下更好看了，就是迟瑞最初喜欢的那个样子，温柔的纯净的，又不容许他轻易拥有的样子……迟瑞不是没想过这一刻，可是真当这人就在眼前……

“我……我去……我出去一下……”迟瑞想起身。

罗勤耕一愣，明白他的意图之后，把他拽了回来，抓着他的衣领：“你跑什么？”我一躺着的都没跑呢。

“我哪跑了我怎么跑了我什么时候跑了我有什么可跑的……”咔咔不停顿地说完，底气依然不怎么够，迟少爷硬着个脖子不肯转过来，就看着别处。

罗勤耕笑了笑，伸手抱住这人的脖子，他的鼻尖触到这人的脸颊，迟瑞心里又是一抖，罗勤耕就着这姿势吻了一下他的耳朵，道：“我好像听见你的心跳声了。”

鼻息就这么灌入迟瑞的耳朵里，迟瑞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要麻痹了。

好撩……

TBC

小浮生：快跟我一起捂眼睛。。。

【刹车了！成年人嘛，往前一大步只是瞬间的事儿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