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甜甜圈

（二十八）上

云雾将浅白的月光遮掩住，只留下最边缘的一截银边，周遭已是散不尽的浓墨，星星也躲在云层后面，嬉闹地观赏着这人世间一幕幕的悲欢离合。

迟瑞在书房虚拿着文件，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客厅里的裁纸声，犹豫了好几番想加入。

罗勤耕握着一把剪刀，沿着虚线条划破彩纸，将一只小老虎完整地剪下来，交给罗浮生。小孩儿在老虎的背面黏上胶水，小心地贴到白纸上……纸上已经有了几只小动物，幼儿园老师给布置的剪纸作业。

罗浮生把小老虎贴好，看着纸上丰富的颜色，笑着拍拍手，“我要拿去给迟叔叔看！”

里屋的迟瑞听到了，扬着脖子往外看，罗勤耕却把小孩儿抓住，“迟叔叔在忙工作呢，我们别去打扰他，明天早晨再给他看吧。”

罗浮生往书房看了一眼，这个角度看不到人，有点失望地说：“那好吧……”

罗爸爸把小孩儿的作业收到一边，把桌上多余的剪纸扔进纸篓里，又道：“浮生要快去洗澡睡觉了，现在已经很晚了。”

书房里的人：……

我这，也不忙啊，你们可以来打扰我啊！

迟瑞把两张A4纸扔在桌上，有些郁闷地叹气，他觉得罗勤耕最近有点奇怪，自从上次在办公室撩完火就跑之后，就对他少了点儿什么，他具体说不出来，罗勤耕也没有表现出淡漠或者生气，该给的都没少，可就是让他觉得不如前段日子那么依恋了。

两人真正好其实没多久，不至于这么快就要凉吧？

罗浮生对于今晚的睡前故事兴趣缺缺的样子，听得心不在焉，小眼珠一直转个不停，用指头抠着被子上维尼熊的图案。

坐在床边的罗爸爸，握了握他的小手，问：“浮生怎么了？”

小孩儿嘿嘿一笑，反握住他的手，“爸爸，你怎么不回去睡觉？”

罗勤耕看了看关着的房门，刚刚和迟瑞说过让他先睡的，这会儿估计那人还没睡着呢，“一会儿再回去。”

罗勤耕把故事书合上，小孩儿反正也听不下了，干脆说点儿别的，“浮生，我问你哦……你喜欢这里吗？”

“喜欢啊！”罗浮生的手掌在柔软的床单上滑来滑去，“有漂亮的房子，还有可乐，而且每天都能看到迟叔叔。”

罗勤耕笑了，摸了摸他的头发，“你那么喜欢迟叔叔啊？”

“嗯！”小孩儿点点头。

罗勤耕想了想，又问：“那……如果，我们以后都和迟叔叔在一起，你愿意吗？”

三十多岁的罗勤耕，心脏只有两个部分，一半是迟瑞一半是罗浮生，与迟瑞的关系并没有想要隐瞒罗浮生，日后也必定是藏不住的，可是现今太难让小孩儿理解这些事了。

“愿意啊……我们不是一直都和迟叔叔在一起嘛？”

罗勤耕心里的触角被小孩儿碰了碰，鼻头酸涩，眼眶也被激得发热。也是啊，其实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，他一直都是与我有最多最紧密联系的人。

罗浮生的倦意袭上来了，用力揉了揉眼睛，眼皮变成了三层，罗勤耕将他的手放回身侧，轻声说：“浮生快睡吧。”

他摸着小孩儿浅黑的眉毛，指腹是微痒的触感，心想：你可比爸爸聪明多了，我用了那么久才明白的事情，被你一眼就看出来。

爸爸爱你，也爱他……